山璺

14.

卫庄没想到盖聂会出现在病房里。

男人轻叩敞开的房门，很规矩地立在门外，他的教养一向无可指摘。卫末躺在病榻上，虽然不知来者身份，也很愉快地说了“请进”。

卫庄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清早他离家之时，男人正把脸埋在被子里熟睡，只露出微微发灰的发丝，像只累坏了的小动物，卫庄记得他说低卧会心脏不适，因此把人从床上抱起来，用几个枕头垫高，盖聂全程昏睡，无察无觉，昨夜一场半真半假的事已经让他吃不消。

盖聂说，“外面下起了雨夹雪，你没有开车，我来接你。”他边解释边走进病房，将一束花插在立柜上，目光与卫母接触，恭声问好，“伯母。”

卫母僵着脸色“哎”了一声。

“又不遵医嘱？”卫庄挑起一根眉毛，却也没再揪着不放，转头与病人道，“小末，这是哥的男友。”

“聂哥好。”卫末马上接口道。

卫庄怔了一下，看了卫母一眼，女人安静地笑着不说话，眼神微微闪烁。

盖聂不动声色，“小末你好。”

卫庄叫他坐在自己身边，用一只胳膊揽住。

“聂哥脸色真好。”少年钦佩道，“完全看不出病着。”

“回家休养了几天，反倒比在医院里囚着好。”卫庄用指节摸了摸身边人的脸，他的皮肤很凉，带着窗外寒天的气息。卫庄的亲近带着一些刻意，盖聂身体略僵了一僵，握住卫庄的手，随后以一个更放松的姿势倚着他。

“我也想回家。”少年接道，有点撒娇地看向母亲，“妈。”

卫母平静地笑，“一个礼拜数次透析，要累死妈妈了，你哥又不在。”

卫庄和盖聂又一次怔住。他们都是各自行业的精英，无论是明枪还是暗箭，都可从容抵挡，却不想在龃龉家事中束手束脚。

“还是在医院里住着安心些，左右有医生医护，不至于出大乱子。”女人笑眯眯地继续说，“我可不能让你离了人。”

盖聂面色如常。

屋里四个人都静了，盖聂忽然告辞，“我在医院里还有些事，先去处理。”

卫末抬起头来，“你不是来接我哥的么？”有时候少年人的天真令人分不清善恶。

“你去忙你的，车钥匙给我。”卫庄冷冷道，“处理完了打电话给我，我们车里见。”

盖聂点点头，正欲起身，却又被卫庄拉住。

男人从病房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暖贴，是暖气停供之后卫末置的，他撕开包装，把它贴在了盖聂的外套里面，“别冻着。”

盖聂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