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的人

【卫聂】小别离2-3(刀)(心情太差了,贴个刀)

2.

两个月前,卫庄第一次见盖聂,是想看看这个肾脏捐献人为何逃避兑现承诺。

当日他正在京郊山区的小别墅里度假,家中蒙难,每个人压力都很大,他一边工作一边照顾重病的卫末已足足一月,养母的身体微微恢复一些,便把他换下来,让他去休息几日。

然而他的私家侦探也在同时追踪到当事人的踪迹,就在与他同地区一间私人疗养院里。

他为此还花了一点钱。护士谨慎地把红包收了起来,才带着他穿过普通病房的走廊,刷身份卡走进电梯,上升到一截在通用电梯里根本不会出现的楼层。因为不是正规的公立医院,疗养院在外形上看上去就是一座略微庞大山间院落,房舍也极尽模仿山野村落的风格,而深入内里,却露出全然不同的面目,一扫平淡景象,黑金色的走廊预示着这一层所居住的病人身份特殊,但是消毒水的味道毁了一切。无论何等身家的病人,都是病人。

卫庄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直到护士引他隔着门去看某一房间里的人时,他终于明白了。

“怎么回事?”卫庄问道。

“慢性心脏衰竭。”护士回答道,“说是慢性,也不过就这几个月的事儿了,您不能进去打扰他,这一层的病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休息空间,除非他出言邀请,不接受任何探望。”

卫庄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人,对方背对着他坐在沙发椅上看书,看上去身材颀长,高大的椅背没能完全掩住他的身形,露出一截单薄的肩。

他在看什么书?卫庄莫名地起了好奇心。

屋里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动了一下,护士低低惊呼,连忙把卫庄拉走。显然病房的管理之严并非只留于纸面。

“有病历么?”卫庄在护士台前站定,低声问道。他的红包不是白给的,护士犹豫了一下很快拿出一张薄纸,“我也只有这个。”

盖聂,才刚满三十岁。一切身份资料都与他在志愿中心套取的资料卡信息符合,确是此人无疑。

家属一栏空白如新。卫庄皱眉,“一个家属都没有?”这就很麻烦了,他并不想直接和病人交涉。

“没有。如果有家人的话,还能这么容易就捐了肾?”护士笑道,“拖儿带女的寻常人,哪有这样的狠心?”

卫庄看着表头的一寸彩照,照片上的人眉目英俊,看向镜头的眼神十分坦然,全然不知死期将至。

长得倒是自己的菜。卫庄没来由地想道。

台子上的电话蓦地响起,两个人都有了预感,护士战战兢兢地接起来,听筒里对方轻声说了什么,她嗯了一声,挂断。

“盖先生请您进去。”

卫庄怔了怔。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3.

踏入病房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自己的命运被一团灰色模糊不清的东西纠缠住,从此生生死死,交割不清。

而盖聂——在未来的很多年里,卫庄回想起他第一次与盖聂相见的场景,总觉得那是在一个闪耀的早春,盖聂穿着素白的起居服坐在他那张软椅上,因为请了客人,椅子已经被转过来,他的坐姿很直,身后是窗外枯中微微钻出嫩绿颜色的蜿蜒树桠,柔缓的光照进窗来,轻暖的春风吹个不休。

卫庄的心在那一刻安静下来。

“你好,我是卫庄。”他说道。

男人抬起头,他的眼神又清又亮,好像一池碧波,看到来人的时候轻轻笑了一下:“盖聂。”他点点头,而后又道,“请坐。”随后转头示意跟进来的护士去角落里的木柜准备茶具。

有那么一瞬间,卫庄似乎察觉到盖聂的眼神跳动了一下,再看去的时候,却依旧波澜不惊。

“本该我亲自款待,可惜行动不便,还望体谅。”男人说道,这时卫庄才注意到他在输液,“我这里有一些很好的太平猴魁,不嫌弃的话请尝尝。”

卫庄接过玻璃茶杯,确是好茶。

只有一杯,他看了盖聂一眼,对方了然,轻声解释道,“我不能饮茶。”

“身体还好嘛?”

“还能支持。”盖聂回答道,有些歉意,“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显然已经猜出了来人是什么身份。

然而这话也不知是几层意思,卫庄不便接话,只看着他。

盖聂顿了顿,补充道,“其实出事前我正在联系志愿中心准备手术,但是事发突然,实在抱歉。”

这慢性病算是事发突然么?卫庄在心里问道,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管怎么样都很感谢你,接下来我家的事,就不劳烦操心了。”

数日前,卫庄的弟弟卫末忽然晕倒,送到医院检查后才发现患了严重的肾病,需要移植肾脏,无奈父亲前年故去,母亲的配型结果并不合式,只得求助外援。本来联系到了盖聂,但正在筹划手术事宜的时候捐赠者又消失不见,而今才发现当事人也身患重病,丝毫也动不得,这场手术彻底告吹。

“不管怎么样,我很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这件事,多少都有我的过失。”盖聂彬彬有礼道,一个病人如此坦然地称呼他人为“病人”,场景有些离奇,“我愿意动用自己的所有人脉来帮助令弟寻找资源。”

卫庄颔首,“如此多谢了。”

“令弟的状况还好么?”

“不算太糟糕。”卫庄回答,“一直在做透析,控制得还算稳定。还有时间。”

盖聂沉默,气氛有些微妙。

卫庄忽然想起很早以前陪少女红莲去新开的餐馆拔草,等位人多,他们拿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等候20分钟。人生中有很多东西要等,要排队,要轮候,只要等了,就一定会有的。

盖聂身体里那颗肾,又要等多久?卫庄胡思乱想,这个行为令他自己都有些厌恶。

“你刚刚看到我了?”为掩尴尬,他问道。

“没有,但是我感觉到了。”盖聂回答道,声音居然很轻松,“你的目光令我肾脏发凉。”

气氛忽然一变,卫庄没能忍住,呛了口茶。

盖聂也笑了起来。

卫庄接过他递来纸巾,擦了擦嘴角,“原来盖先生也很爱取笑人。”

“叫我盖聂。”对方声线清亮。

“盖聂。”他正声重复一遍,眼睛看着对方,“我是来度假的,会在这里待上一周,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欢迎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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