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的人

【卫聂】月夜诡异录11

11.

“南宫……南宫……”幻境中,一只紫光晶莹的虫子在叫他。也许是因为承载着另一个人的记忆,他并不觉得虫子可怕,反而向之走去。

他在幻觉中看到了很多年前发生的事。南宫敷摔倒在雪地上,一条腿被人斩断,鲜血横流。他挣扎着要起身,一只剑尖霎时刺透手背,残忍地碾动。

南宫敷惨叫。

“够了。”挂满冰柱的树后转出一个人,对着持剑的人皱了皱眉,“别闹了。”

盖聂一怔,那正是少年时的鬼谷子。原来南宫敷的确与师门有仇,也难怪他看到鬼谷弟子,竟会凶性大作。

年轻的鬼谷子和他的师兄弟对视,鬼谷子的目光很平静,带着无可违拗的强制力,最终持剑的年轻人也轻轻“嗯”了一声,他们收了剑,策马离去。

南宫敷在雪地里爬行着,渐渐地也不见了,拖着一条艳红的路。

……

画面一转,南宫敷泡在猩红的水中,眼神呆滞,嘴唇抖动个不停。两个女人站在浴桶旁,其中一个穿着红色的嫁衣。她们等了很久,南宫敷才清醒过来,他怔怔看了看水里,忽然嚎叫一声,似乎想用双手抱住头,却最终只能将头抵在桶沿上。

“你掉进我们的虫窝了,为了保命,只能将你被虫咬过的手脚斩掉。”穿着嫁衣的女人柔声道,“不过没关系,我姐姐略通机关医术,她会给你做一套义肢。”

姐姐转过脸来,眉目温婉。

……

南宫敷横过身子,像一只虫一样爬行,飞快地穿过街镇,路人纷纷尖叫躲闪,素衣女和嫁衣女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镇末的古宅。这是两个女子刚刚寻得的落脚地。她们带着虫蛊一路行来,追逐着秋季越来越飘忽的暖风,最终选择在这地势奇特的云梦山山脚安身。宅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具男身,紫虫从伤口中爬出来,乖巧地舔舐着嫁衣女的手。

“圣虫已经不适宜继续居住在我父亲的身体中了。几日之后,我就会代替他侍奉蛊神。阴阳交替,百年之后,蛊神的力量达到最强,便是我族振兴之时。”嫁衣女说道,看着南宫敷,“侍神需要成熟的女体,你娶了我好么?”

南宫敷往后退了几步,嫁衣女见他不允,目露凶光。素衣女见情势不好,连忙挡在二人中间,南宫敷对她说,“我想娶你。”

素衣女怔住,脸红。

……

新婚之夜。

红烛还没有燃尽,素衣女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没有穿嫁衣,嫁衣依旧在妹妹身上。她走到房间中央,召唤蛊王,父亲的身体无力地垂下,蛊王隐没在她带着热气的身体中。嫁衣女恨恨地看着一切。南宫敷慌乱地爬出卧室,连外衣都没穿,只看到素衣女最后对他笑了一下。

……

盖聂在剧痛中惊醒。

前一秒还几乎无法移动的卫庄忽然伸出手,他被收缴了佩剑,袖中却还藏着一段鞭子。长鞭灵活地横扫出去,重重击在盖聂腰上,盖聂闷哼一声,随之神智清晰,用力甩脱蛊王,长鞭顺势卷住他,脱着他离开毒巢。

十几岁的少年已颇有重量,卫庄将他拽回身边,腰间伤口崩裂,汩汩冒血。

——此后盖聂的腰上就留下一圈深深的鞭伤,很多年之后,他们在机关城对峙,愈合多年的鞭伤忽然又疼起来,他想起师弟也曾拼劲全力,只为了将自己脱离险地。

盖聂依旧记得幻境中的事,知道虫毒无药可医,咬牙将被咬过的整块皮肉撕扯下来,鲜血喷出,渐渐恢复刺目的红色,麻痒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剧痛。他略微放心,撕下一块衣襟将伤口扎紧。

老妇这才反应过来,嘶叫一声,拔出收缴的配剑,欺上前来。盖聂护住卫庄,以一双肉掌接住白刃,将师兄弟二人护得滴水不漏。卫庄闪到老妇身后,意图夺剑,鞭子宛若灵蛇一般在半空中蜿蜒而至,卷住剑尖,老妇轻哼一声,反手绞下,皮鞭虽韧,却不是刀剑对手,卫庄只得收回,耳边呼啸声顿时,他来不及查看,心中暗道不好,却有一股外力忽至,竟是盖聂徒手抓住了他尚未收回的长鞭,将他拉回了自己的保护中。

“小庄——”盖聂与他背贴背地站着,卫庄这才看清,原先自己站的位置已被长弩砸出一个坑。南宫敷怪叫一声,跳上前来。盖聂迎面上去,飞足重重踢在对方的虎口上,南宫方才射弩腕力有失,这一下竟被他夺回佩剑。

少年回身直立,刷刷两下,剑如白虹,防备地竖立在身前。

“圣虫已经出体,必须有新鲜血液维持。”老妇叫道,“等不及了,必须先抓住一个。”先后对招过两次,盖聂已经探知到对方路数,这老妇身手鬼魅,却是个惯于使暗器的。卫庄的佩剑对她而言太长了,矮小的身材难以挥舞开来。

“两个小兔崽子都挺棘手。”南宫敷道,脸上刚被卫庄撩了一鞭子,舔了舔血。

“回到祭台上去。”老妇嘶声命令道,“若是需要,给圣虫喂血。”

不知道为何,她自己始终没有靠近盛放蛊王与女体的虫巢。

“你太冒进了,让蛊王回去。”南宫敷道,欲抓卫庄,却被盖聂缠住劲头,与老妇手中的剑碰撞在一起。与默契的鬼谷二人截然不同,他与老妇各怀心事,无法配合,在一处打斗,反而相互冲撞,损了己方威力。盖聂持剑虚晃一招,将南宫敷带离老妇身边,卫庄瞬时插入这一丝防守的空隙中,这一次竟是直接持鞭卷上老妇握着剑柄的手,鞭子上特制的倒刺扎进皮肉,老妇吃痛嚎叫一声,登时挥腕企图摆脱,卫庄顺势卷着鞭子将自己的剑拿回。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两个少年都收回了自己被缴的兵器,一纵一横,封住全身要害,宛若两面坚固的盾一般,无缝隙地伫立在敌人面前。

局势一下子又凝重了些许。

“让仙儿回去!”南宫敷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也暴躁起来,“这两个刺头久攻不下,仙儿不能暴露在外太久!”

“不行!”老妇断然道,忽然惊惧起来,声音变尖,“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了。”祭台之上,一个女子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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