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璺

盖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软甲已经被脱去，自己正手脚舒展地躺在卧榻上，地下笼着炭盆，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狐裘。

嬴政坐在卧榻的床首，身上一件半旧的素黑衣裳，表情严肃，身姿端凝，聚神看着奏折。他的坐姿比朝堂上随便，屈着一只脚，另一腿伸直。盖聂只要稍微侧脸，就可以碰到他的膝盖。

天黑前最后一点夕晖，穿过窗，照射在他们身上。窗外雪花无声地落地，从头至尾他们也没有讲过一句话，只有炭盆里赤红哔剥的音响。

很多年以后，盖聂秉剑站立在风雪交加的城池墙头，没来由地回想起那一天。

暮冬西陲的寒冷，干燥寂静的宫室，狐裘压在身上轻暖而热乎的触感。

还有刚刚睡醒的自己，和身边不息地工作着的皇帝。

———卫尉大人的猫冬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