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告诉我你的过去。”月明星稀,两根钓竿已经丧失了它们的原本用途,被随意地安置在一边,鱼线无所谓地在湖面上漂浮,一群鱼犹犹豫豫地游掠来回,试探这是否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盖聂想了想:“乏味至极。
卫庄坚持地沉默着,盖聂只好简单交代,“我出身寻常,父母早丧,毕业后一直从事金融工作,一直到病退。”
“没有能帮上忙的亲戚么?”
“没有。家父家母生前便不是喜欢交际的人,一众亲友都疏远的很,他们走后,我也无意交结。”
家传的冷僻性格,卫庄在心里吐槽道。“朋友呢?”
“曾经有一个,不过已经去世很久了。”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寒意。
卫庄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他们坐在湖畔散落的月光中,守着面前一池微微发亮的湖水。卫庄拿起了盖聂的一只手,对方的手掌薄得惊人,在轻盈的浮光中几乎透明,他用指尖摩挲着手背上一小块儿肌肤,极为光滑和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微微香气。
“小庄……”盖聂在他颈窝处动了动脑袋,“你……”
“我是个孤儿,自小被卫家夫妇收养。”卫庄的声音里有一些不耐烦,似乎在掩盖某种情绪,“所以卫末不是我亲弟。”
“他们……待你好么?”
“挺好的。我养母身体不好,之前未能生育,领养了我之后却顺利诞下卫末,所以一直说是我积福,衣食所养一直优渥,不曾亏待。”卫庄旋即收回话题,“师哥,你似乎并不意外。”
“如果是亲生兄弟,又何须我效力?”盖聂淡淡道。
卫庄的手正揽着他的腰,忽然觉得贴着后腰位置的手臂一阵刺痛,不禁松了一松。
“你冷不冷?”过了半晌,他才问道。
盖聂摇头。
卫庄忽然笑了,拉开自己的外套,露出温热的胸口,“其实这个时候,你说冷比较好。”
盖聂也笑了,“抱歉。”
他为自己的不解风情道歉。
盖聂贴过来的时候,卫庄才知道他在骗人。那冰冷的脸颊像一块儿薄冰,带着夜露般的水汽与自己相贴作一处。怀里那个男人轻轻地舒出一口气,似乎并没有想到过人的怀抱可以是这样,整具身子都放松下来,一只手搭在卫庄腿上,另一只依旧与他交握。
而后下半夜,两个人就挤在一件外套里过了一晚。
卫庄从来不知道自己会与人说一夜的话,他自知不是一个乐于交谈的人,也没有过多的表达欲,很多事情宁可动手也不会动嘴,但是盖聂安静地贴在他胸口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那像石头一般坚硬的心化了,他需要流泻,话语就从口中流泻出来,将曾经三十年的细枝末节,为数不多的珍贵记忆,自己的傲慢与理想,一一说给盖聂听。
不急不慢地,一句接着一句的,低沉的过往,一一流散在月光与湖面上吹来的温柔夜风中。
朦胧中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有从上向下望去,胸前是柔顺的黑发与一双长睫毛,他从来没有这么贴近去观察过一个男人,也不知道男人会有这样纤长的睫毛。
“师哥。”他想了想之后问道,“离开这里,你打算去哪儿?”
“我有自己的住所。”盖聂靠着他。
“那我呢?”男人坏心问道。
盖聂沉默了一下,“我那里临近商业区,地段不错,生活、交通都很方便,如果愿意的话,就过来吧。”
“想不到师哥会把才认识几天的人往家里拉。”卫庄揶揄道。
“因为那是你。”盖聂回答得很认真。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令人动容的光芒,卫庄笑了一下,用手托起怀中人的下颔,伏过去吻住。盖聂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住,眼睫眨动两下,随后缓缓地阖起。
他的舌尖有一点发凉,含住了吸吮片刻,才品味得到那甜腻的滋味,舔过上颚的时候,鼻腔发出无辜的短哼,十分可爱。
“师哥,你忘记用鼻子呼吸。”卫庄尽兴后将人松开,看着男人憋红了的脸,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