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的人

【卫聂】小别离30

30.

谁都没有想到,夏天在有惊无险中过去了,短短的两个月内,卫末又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始终隔着重症监护室的厚厚玻璃与家人相见,而盖聂的主治医生也始终脸色不定,一阵喜一阵忧,开出了更多的药物。

“最可气的是,”卫庄灌了一大杯冰冻啤酒,咬牙切齿,“我感觉自己操心得头发都白了,却不能真的这么说。”

韩九险些笑出猪叫。

“所以呢?你现在舍得离开他陪我喝酒?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不会担心么?”韩九搅着玻璃杯中的冰块儿,看了一眼灯光下卫庄分明的少白头,忍笑问道。

“是你陪我喝酒。”男人冷声纠正,“他在家里休息,适时的分开对我们都有好处。”

那一次自荐枕席而未果的遭遇显然伤了盖聂的自尊,卫庄为此十分抱愧,比以往更加殷勤地守着他。他们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卫庄甚至不让自己的视线离开盖聂,又并不敢太长时间地看着他,生怕自己过分专注的目光会让对方不适,从而产生不利的影响。

这近一个月的形影不离几乎逼疯了卫聂二人。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他们从清晨开始,牢牢相守到深夜入睡,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享受到共处的乐趣,就好像是坐在绞架之前,瑟瑟发抖地等待着最终审判。

“我一直很讨厌‘只争朝夕’这四个字,紧迫感令人窒息,而我们会在忧患中耽误更多的时间。”卫庄说,“师哥和我在努力忘掉眼前的危机,学着从容不迫地浪费时间。我们在这一点上越做越好。”

“浪费时间?”韩九耸了耸肩,“很新奇的做法。”

“有的时候我们好几个小时不相见,分别坐在各自喜爱的角落里看书,但我知道他就在那里,闭上眼睛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用何种姿势坐在沙发上,在看哪一本书……这种感觉令我前所未有地踏实。”卫庄说,他很少这样耐心地对别人解释自己的感觉,“我们是伴侣,但并非彼此生活的全部。”

这是一种“训练”。盖聂并没有向他说明,但卫庄早就心领神会。他们在调整二人关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证一切结束后的卫庄依旧可以身心健康地生活下去。

卫庄带着酒意回家,住宅中清凉而舒适。在这个城市中没有人能割断盛夏与空调的联系,除了盖聂。他裹着厚厚的羊毛衫坐在客厅的一盏小灯下看纪录片,手里还捧着一杯热水。

他凑过去亲了亲盖聂,一起蜷在沙发里,像一对倦极的鸟。

树叶变黄的时候,嬴氏履行了承诺。卫末再次被推进手术室,卫庄与养母在医院里守了一天一夜,看到病人再次睁开双眼时忽觉恍如隔世,生命的顽强令卫母欣喜,令卫庄沮丧。

比起弟弟,盖聂的顽强简直徒劳而且无望。他精疲力尽,只想将命运的拉锯战抻得再长一些,撑得再久一些。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卫庄从来没有想过盖聂会陪自己从初春走到中秋。每天看着他安然地靠在自己身边,呼吸平稳,神色如常,卫庄都觉得那是上天赐予的最珍贵也最悲哀的礼物。

如果觉得疲倦,可以离开,可以不用管我。很多次他都想对盖聂这样说,可是说不出口。

盖聂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他因为怕冷而不再出门,上下楼梯需要卫庄帮忙。一日卫庄在浴室里对镜修面,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师哥做同样的事情了。

他掀开垃圾桶的盖子,看到一团枯萎的发丝躺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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