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璺

3.

“所以，半路上杀出来一个高阶剑仙NPC帮你砍了竹子，然后你师尊没有丝毫起疑，反而很愉快地决定开始大兴土木？”会议间隔，红莲捧着一盒饭蹲在卫庄身边絮絮叨叨。

卫庄不耐烦地点点头。

游戏里那个叫盖聂的NPC帮自己砍完竹子，丢下一句“我不能在外停滞太久，闲了来谷外深潭边找我”就离开了。卫庄一个人吭哧吭哧把砍好的竹子拖回竹舍，王禅坐在屋前打瞌睡，看到他回来不由眼睛一亮，啧啧称赞道“小庄不愧是为师一眼相中的高徒，果然好身手，既然有了竹子你就自己搭个屋子住吧，顺便把为师的住处也修一修。”

卫庄累得有些发晕，“师父要如何修？”

“小庄随意即可，比你住的那间豪华些就行。”

卫庄真想抽出装备里的竹剑捅了这厮。

于是他的第二个新手任务开始了，修建鬼谷。

王禅屋里有几张简图，大抵讲了一下木榫结构的原理，卫庄看得七七八八开始动手，途中险些累晕过去，被王禅拖走一巴掌打通了任督二脉，塞了颗灵药救活完事。

说来也奇怪，遇见盖聂之后，他的属性倒是开了一半，被鬼谷子灌了一口药之后直接升到三级，体力长了不少。

他直觉盖聂是个关键人物，但并没有在休息时间与红莲说个明白。

“老板，你大概是玩了假游戏。”红莲喃喃道。

她在上班前与卫庄分享了视野，已经升到五级的刺客赤练拜师合欢谷，成为万千妖男身边硕果仅存的一枚妖女，愉快地与妖男们在新手村晃荡，时不时出村杀怪捡法宝。

卫庄一边吐槽最近的男性玩家都皮相不佳，一边怀念起竹林间的盖聂来。

啧啧啧，那姿色，简直没法比。

下班之后他果断拒绝了红莲删号重练的邀请，驱车回家径直戴上虹片头盔。

此时正值游戏里的子夜，蝉鸣聒噪，卫庄在竹舍床上醒来，一睁眼就是自己亲手搭建的破败不堪的屋顶，本着游戏里不会真的砸死人的原则，卫庄的建筑风格十分奔放，歪斜屋檐摇摇欲坠，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隔壁王禅鼾声大作，居然在翻新的危楼里睡得格外香。

“悲欢。”他叫了一声。幽暗处传来咕叽一声，黑狐狸躲在角落里贼溜溜地看着他。

“我们去找盖聂。”他简短地吩咐道，知道狐狸与男人间有着未知的关系，故而也不着急去想深潭在哪里，直接跟着狐狸走。

悲欢迈动四条肥短的腿磕磕绊绊地带着他从一条仅可侧身而过的岩缝里蹭出鬼谷，又走了几步，便可见到一汪深潭。

狐狸？潭水？

卫庄仔细琢磨了一下，咬牙骂道，“不抄射雕会死么？”

“会。”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他怒道：“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么？就会会会的。”

“我听到了‘死’。”盖聂低垂着眸子，“会死的，剑仙和人一样，都会死。”

不知道这游戏的配音是谁，这低沉的嗓子甚是好听，说起话来，有一股子哀而不伤的味道。

卫庄退后几步，打量起盖聂来。男人还穿着上次见面的白袍，许是夜深寒冷的缘故，多加了一件白色披风裹在肩头，雪白的颜色，也就他穿起来不显得弱气，反而显得身姿挺拔，寒梅一般。

“你住在这里？”卫庄老脸一红，伸着脖子向盖聂身后看了看，却没有见到房子。

盖聂点点头，袍角一摆露出身后的剑冢，土堆之上插着一柄寒碧莹透的宝剑，没有剑鞘。

“鬼？”

“不，我是剑仙。”盖聂认真道。

“那你怎么死了？”

盖聂笑了一笑，好像在教小朋友一般耐心地说道，“所以我刚才说，剑仙和人一样，都会死的。”

那你不还是鬼么？卫庄心里吐槽道，“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我是剑仙……”

“……”

陷入死循环。

卫庄决定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我师尊是个老神棍，拜师都两天了一直忽悠我干苦工，盖聂，你能教我学剑么？”

盖聂点点头。

叮咚一声，系统显示：触发隐藏任务，向盖聂求剑招。

盖聂说：“你把那柄剑拔出来吧。”

卫庄看了他一眼。

对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道，“你放心，拔出那柄剑，我不会就此魂飞魄散的。”

卫庄听见他这样说，便走到剑冢之上，双手握住剑柄，缓缓将长剑抽出。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剑身的花纹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他心神激荡，仿佛是久别重逢。

“小庄……”盖聂在他身后低声道，“这柄剑很适合你。”

是哦，不适合我，难道我还能自己挑个花色？卫庄把长剑收进装备，胡乱摁了几把，没有弹跳出任何显示属性的窗口，只得悻悻作罢，又从包裹里抽出来，拿在手里。

身边盖聂只是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根花枝。

“现在跟我做起剑式。”他侧过头来说道。